摘 要：黄芪-当归是近代中药方剂中的常见药对，二者均为益气补血常用药，经历代医家证实其临床疗效确切。黄芪-当归具有调节免疫力、改善血液循环、抗氧化、抗脏器纤维化、抗炎、抗肿瘤等作用，临床应用广泛，多用于肾脏综合征、糖尿病病变、贫血等的治疗，并且取得了良好的疗效，未来具有较大的研究和开发潜力。结合国内外相关文献，从化学成分、药理作用、临床应用3个方面对黄芪-当归的研究进展进行系统总结，以期为该药对的深入研究及开发应用提供科学依据。
黄芪和当归是传统中药，二者组成的药对是临床应用中常见的配伍形式。由黄芪和当归以配伍比5∶1组成的当归补血汤，史载于金元时代李东垣所著《内外伤辨惑论》，是益气补血、活血的名方[1]。黄芪为豆科植物蒙古黄芪Astragalus membranaceus (Fisch.) Bunge. var. mongholicus(Bge.) Hsiao或膜荚黄芪A. membranaceus (Fisch.)Bge.的干燥根，味甘，性微温，归肺、脾经，功效为补气升阳、生津养血、固表止汗、行滞通痹、利水消肿、托毒排脓、敛疮生肌。当归为伞形科植物当归Angelica sinensis (Oliv.) Diels的干燥根，味甘、辛，性温，归肝、心、脾经，具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肠通便的功效。黄芪-当归在中医方剂中应用非常广泛，根据当归系列药对的中药应用数据分析，从中医方剂数据库（源于《中医方剂大辞典》）中检索出同时含有黄芪、当归的有2780首方剂[2]。另外，二者在现代中成药中也有十分广泛的应用，如补中益气丸、肾宝合剂、消栓口服液等。近年来，国内外对黄芪-当归开展了大量的研究，并取得一定成果。本文通过对黄芪-当归化学成分、药理作用及临床应用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以期为该药对的进一步开发利用奠定扎实的基础。
1 化学成分
化学成分研究是揭示药对药效物质基础的关键，也是阐明药对配伍科学内涵的前提条件。黄芪和当归的化学成分差异较大，黄芪主要含有黄酮类、皂苷类和多糖类等化合物[3]，当归主要含有以内酯类为代表的挥发油类、有机酸类等[4]。然而，药对功效所依赖的物质基础并非单味药化学成分的简单加和，而是单味药的化学成分相互作用形成的共同体，不同的提取工艺、配伍比例、炮制方法等均会使药对化学成分的含量或数量发生变化，药对进入机体后的吸收、分布、代谢与排泄过程也会发生化学成分的变化，从而对药对的药效产生影响[5]。方欢乐等[6]提出黄芪与当归配伍后可起到协同增效的作用，但其协同增效的药效物质基础尚不明确，因此，深入研究此药对的化学成分很有必要。
1.1 化学成分定性与定量研究
目前，有不少研究表明黄芪-当归配伍前后化学成分种类会发生变化。顾志荣等[7]采用高效液相色谱-二极管阵列检测器（highperformance liquid chromatography-diode array detector，HPLC-DAD）法对相同条件下提取的黄芪-当归及其单味药当归、黄芪的指纹图谱进行对比研究，结果发现配伍后指纹图谱中有26个共有峰，6个来自当归，9个来自黄芪，7个同时来自黄芪和当归，4个峰为新物质。王亚丽等[8]联用色谱及多组分光谱相关色谱及化学计量学分辨技术，发现当归补血汤中一些色谱峰簇中的其他组分发生了消长变化，可能既有新物质的产生，也有原有化学成分的消失。此外，还有许多研究表明，黄芪-当归配伍比例不同，其化学成分也会发生变化。有研究者采用HPLC法对黄芪、当归单味药材提取物以及黄芪-当归配伍比分别为1∶5、1∶1、5∶1的提取物进行检测，提取到18个特征峰，其中11个特征峰与黄芪相同，6个特征峰与当归相同，1个为提取后新产生的成分，说明黄芪与当归合煎后有新物质的产生，并且特征组分随2味药材配伍比例不同而产生变化[9]。
研究者对黄芪-当归配伍前后煎液化学成分含量进行了对比，发现二者配伍比例不同，成分含量变化不同。刘炎[10]采用HPLC、高效液相色谱-电喷雾串联质谱（HPLC-electrospray ionizationmass spectrometry，HPLC-ESI-MS）对黄芪-当归以不同比例配伍后化学成分的变化进行研究，结果发现阿魏酸含量随配伍比中黄芪量的增加而升高，黄芪甲苷含量随当归量的增加而升高，二者配伍可提高当归中阿魏酸和黄芪中黄芪甲苷的溶出。有研究者采用反相高效液相色谱（reversed phase HPLC，RP-HPLC）法测定黄芪-当归按5∶1、1∶1、10∶1比例配伍合煎时阿魏酸的煎出率，发现黄芪、当归按经典比例5∶1配伍时，阿魏酸的煎出率最高[11]。寿迪文等[12]通过HPLC测定了黄芪与当归的不同配伍比（1∶1、2∶1、5∶1、7∶1、10∶1）对黄芪甲苷、阿魏酸及芒柄花素含量的影响，发现随黄芪配比升高，黄芪甲苷、阿魏酸、芒柄花黄素含量升高，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时达最高值，随后逐渐降低。还有学者研究了当归补血汤中黄芪、当归2味中药不同配伍比对其中4种化学成分含量的影响，均发现黄芪-当归的配伍比为5∶1时，黄芪中成分黄芪甲苷和芒柄花素的含量及当归中成分阿魏酸均达到最高峰，当归中挥发油成分蒿本内酯的含量最低[13-15]。Lin等[16]利用HPLC法对当归补血汤进行化学分析，发现其合煎比单味药煎出的有效成分多，更能促进阿魏酸、毛蕊异黄酮等有效成分的析出，且黄芪与当归配伍比为5∶1时效果最好。但是近期也有研究发现黄芪-当归以1∶1和1∶5配伍时均可促进二者主要成分的溶出，以1∶1配伍时当归对黄芪中有效成分的溶出有显著的促进作用[17]。
此外，用光谱法对不同配比的黄芪当归汤剂中微量元素进行检测，发现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的共煎液中硒、铁、铜等多种微量元素溶出率最高，水煎液中铅、镉、铬、砷重金属溶出率最低，进一步证实了当归补血汤经典配方的合理性，为其临床疗效提供了科学依据[18]。
1.2 化学成分体内过程研究
目前，对于黄芪-当归的药动学研究主要集中在检测黄芪-当归复方制剂中某些化学成分在血中的变化情况，而对其配伍前后主要成分的吸收、分布和代谢进行比较研究相对较少。
武荣兰等[19]采用液相色谱指纹图谱，并用正辛醇-水分配体系模拟中药在人体内的吸收情况，比较了黄芪、当归单煎液及不同配比的合煎液在不同靶位酸度下化学成分的变化，结果表明不同靶位的酸度及不同配伍对其有效物质组分、含量及各成分的吸收均有较大影响。通过指纹图对比可知，当黄芪与当归等量配伍和黄芪含量在复方中占多数时，与2个单味药相比，复方中出现了较多新物质，同时2个单味药材中均含有的成分在复方中却无相应的色谱峰存在。这些浓度及形态发生变化的组分都可能是中药的潜在活性成分。
王文萍等[20]研究了黄芪、当归单用和配伍对新西兰大耳兔血浆中阿魏酸和大鼠血浆黄芪甲苷药动学参数的变化规律，结果发现二者配伍后兔血浆中阿魏酸的药动学参数几乎没有变化，大鼠血浆中黄芪甲苷的达峰时间和达峰浓度提前1倍，表明合用后当归增强了黄芪甲苷在体内的活性，提前发挥药效，体现当归臣药的辅佐作用。此研究从药动学方面验证了当归补血汤配伍的合理性。
上述研究提示，黄芪-当归合煎后，某些成分的溶出度会发生变化，甚至有新成分的产生或原有成分的消失，进入体内后在吸收、分布、代谢等环节药对成分也会发生变化。但目前尚无黄芪-当归发挥作用时化学成分间相互作用机制的报道，值得深入探讨。
2 药理作用
黄芪-当归具有广泛的药理活性，其功效与黄芪、当归单味药的药理作用密切相关。黄芪具有显著的抗炎[21]、调节免疫功能[22]、抗衰老[23]、抗病毒[24]、心脑血管保护[25-26]等作用，对肝癌、肺癌等细胞的增殖均有抑制作用[27-28]，还可用于降血糖[29]。当归是近年来临床应用较广的中药之一，具有良好的改善贫血[30]、肝保护[31]、免疫调节[32]、抗肿瘤[33]、抗炎[34]、促进血液循环[35]等作用。因此，黄芪与当归组成的药对，兼具二者有效成分，其药理作用比单味药更广泛。
2.1 调节免疫功能
黄芪-当归可通过调节T细胞、细胞因子的基因表达等发挥调节免疫的功能，充分发挥其益气作用，促进机体的正常生命活动[36]。
早在1997年，孔祥英[37]从非特异性免疫、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以及体内环核苷酸水平不同层次上，研究了黄芪-当归3个不同配伍比（5∶1、1∶1、1∶5）对免疫抑制模型鼠的作用及其机制，结果发现3者均能显著增强机体免疫功能，改善血浆环腺苷酸的偏高，且以配伍比为5∶1时作用最为明显。在环磷酰胺致免疫功能低下小鼠模型中，研究当归及不同药材配比对模型小鼠免疫器官、巨噬细胞吞噬功能的影响，通过检测小鼠脾脏、胸腺指数、腹腔巨噬细胞吞噬率、廓清指数，发现黄芪-当归是最佳配伍药对之一[38]。覃倩华等[39]也发现黄芪-当归不同配伍比对环磷酰胺致免疫低下小鼠具有不同程度的免疫促进作用，其中黄芪-当归配伍比为10∶1、1∶1时对提高小鼠免疫力效果比较明显。还有研究探讨了黄芪-当归对气虚血瘀证大鼠辅助性T淋巴细胞1（helper T lymphocyte 1，Th1）/Th2细胞的调节作用，检测大鼠脾指数、胸腺指数以及血清中γ干扰素（interferon-γ，IFN-γ）、白细胞介素-4（interleukin-4，IL-4）含量，发现黄芪-当归配伍可以显著升高脾指数，增加血清IFN-γ含量，降低IL-4含量，表现出较好的免疫增强作用，并且可以调节Th1/Th2细胞平衡[40]。Gao等[41-42]研究了黄芪、当归单用及不同配伍比合用刺激免疫应答的作用，发现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可以显著诱导T淋巴细胞增殖、IL-2的分泌以及胞内信号调节激酶的磷酸化，还可增强巨噬细胞的吞噬作用。黄芪-当归还能通过调节IFN-γ诱导的小鼠骨髓细胞中T-box转录因子（T-box expressed in T cell，T-bet）在骨髓微环境中的表达，干预真核起始因子2信号通路的激活，进而促进T细胞免疫反应网络的平衡[43]。
此外，赵银丽等[44]研究了不同配伍比的黄芪-当归散剂对固始鸡免疫功能的影响，通过测定免疫器官指数、新城疫抗体含量和外周血T淋巴细胞水平，结果发现黄芪的免疫增强作用优于当归，且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时效果最好。
2.2 调节血液系统
血瘀是指血液运行不畅，表现为黏、浓、凝、聚，亦包括其中有形成分的改变，如血脂、血糖水平升高，使血液浑浊，血流受阻。而黄芪-当归能改善血液流变学状况、刺激造血多能干细胞与造血主细胞的增殖分化，增加机体内部白细胞、血红蛋白等细胞数量，降低有害物质对它们的损伤。
最早有学者研究了黄芪、当归及其不同配比煎液分别对正常小鼠及以环磷酰胺致造血抑制和乙酰苯肼致溶血性贫血小鼠血浆中铁、铜元素含量的影响，发现采用它们可以升高小鼠血浆中铁、铜元素含量，其中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时可明显升高环磷酰胺致贫血模型小鼠铁、铜含量；而黄芪-当归配伍比为3∶3时更显著增加正常小鼠血浆铁、铜含量及乙酰苯肼致贫血小鼠血浆铁含量[45]。由于铁、铜元素是机体造血功能不可或缺的微量元素，此研究为黄芪-当归作为气血双补药对提供了临床用药依据。
滕佳林[46]采用冰水浸泡与注射肾上腺素相结合制作急性血瘀模型，并研究了9种不同剂量和不同配伍比黄芪-当归对血小板聚集率、全血比黏度及血浆比黏度的影响，结果发现黄芪-当归在一定剂量和一定配伍比例下，具有较佳的抗血小板聚集和降低血瘀大鼠全血比黏度的作用。而且，研究还发现黄芪-当归的益气活血作用还可能与降低白细胞黏附性以及降低黏附分子表达紧密相关。
另有学者观察了黄芪、当归单独及联合治疗内皮剥脱后血管再狭窄大鼠的效果，发现治疗后红细胞压积、血浆及全血黏度、红细胞聚集指数及刚性指数较模型组显著降低，红细胞变形能力明显增强，血流速度加快，由此可见黄芪、当归可能通过改善血液流变学以及超声血流动力学情况而发挥其防治血管内皮剥脱后再狭窄的作用[47]。通过研究黄芪-当归不同配伍比对血虚大鼠颈总动脉、肾动脉血流量及血液成分不同的影响，不同配伍比的黄芪-当归对血虚导致的红细胞、血红蛋白和红细胞压积等均有明显改善作用，黄芪-当归配伍比为1∶1时改善作用最好；不同配伍比的黄芪-当归对血虚导致的颈总动脉、肾动脉血流量减少也均有明显改善作用，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时改善作用最好，说明中药配伍对功效的发挥起着重要作用[48]。
研究表明，黄芪-当归能够抵抗环磷酰胺所致小鼠骨髓造血功能的抑制，其作用机制可能与促进骨髓抑制小鼠造血干细胞增殖分化及细胞因子分泌有关[49-51]。黄芪-当归具有升高白细胞的作用，它不仅对环磷酰胺造成的白细胞减少症有治疗作用，而且对6Gy照射量60Coγ射线全身亚致死量照射导致的小鼠白细胞降低也能发挥作用[52-53]。
张珂胜等[54]建立三丁基过氧化氢损伤小鼠造血干细胞衰老模型，观察黄芪-当归含药血浆的作用，发现黄芪-当归配伍比为1∶1的作用最强，可显著延缓造血干细胞衰老，促进造血干细胞增殖和细胞周期转换，其机制可能与调控细胞周期调节因子表达，促进细胞由静止期进入增殖期有关。进一步研究发现，黄芪和当归的5种活性成分配伍后也能通过调节细胞周期发挥促进衰老造血干细胞增殖的作用[55]。此外，黄芪总皂苷和当归多糖对SD大鼠骨髓细胞也有明显的促进增殖作用，二者以6∶4配伍时，对于环磷酰胺抑制的大鼠红细胞计数及血红蛋白含量具有显著的升高作用[56]。当归多糖、黄芪多糖及二者联合均对细胞因子IL-6、IL-3、促红细胞生成素（erythropoietin，EPO）等的表达有促进作用，并可刺激Janus激酶2（Janus kinase 2，JAK2）、信号转导和转录激活因子5（signal transducers and activators oftranscription 5，STAT5）的表达，说明当归多糖、黄芪多糖的补血机制可能是通过JAK2/STAT5信号通路调控造血/组干细胞向红系增殖分化来实现的[57]。
2.3 保护血管内皮
血管是血液流动的管道，血管壁和血管内皮发生障碍或功能失调必然会影响血液的流动，会导致血瘀的产生。黄芪-当归可通过促进内皮型一氧化氮合酶（endothelial nitric oxide synthase，eNOS）的表达及蛋白激酶B（protein kinase B，PKB/Akt）的磷酸化，促进一氧化氮（nitric oxide，NO）的释放，舒张血管，从而保护血管内皮，亦可通过抑制诱导型一氧化氮合酶（inducible NOS，iNOS）表达、改善血管局部炎性反应因子的表达、抑制内皮损伤所致的血管内膜增生，还能抑制血管内皮细胞的凋亡。
通过研究黄芪-当归对血管再狭窄大鼠的治疗作用，发现其可以增加NO合成，抑制iNOS表达，从而抑制血管内膜损伤后引起的内膜增生，发挥其防治血管内皮剥脱后再狭窄的作用[58-59]。郭良清等[60]发现黄芪-当归配伍比为3∶2时能有效地调节NO、NOS的水平，从而发挥防治糖尿病大鼠血管内皮损伤的作用。
雷燕等[61]在黄芪、当归及其组方对血管内皮细胞增殖作用方面进行了大量研究，发现单用或合用当归可促进血管内皮细胞增殖、DNA合成与复制以及血管内皮细胞生长因子（vascularendothlial growth factor，VEGF）表达，2药配伍应用时具有协同效应。
黄芪-当归还具有较好的促血管再生作用。沈斌等[62]研究了黄芪-当归对体外培养大鼠骨髓干细胞增殖的影响，发现单用黄芪或与当归合用均可刺激体外培养骨髓干细胞增殖，这可能与其上调VEGF蛋白表达有关，但单用当归无上述作用。研究还采用黄芪、当归体外培养大鼠骨髓干细胞14 d，移植入糖尿病大鼠缺血下肢，通过检测肢体皮肤血流灌注量，检测微血管密度，检测肌肉组织VEGF表达量，发现单用黄芪或与当归合用可促进骨髓干细胞移植治疗糖尿病缺血下肢血管再生，且黄芪与当归合用具有协同作用[63]。Lin等[16]研究了当归补血汤及其单味药对正常斑马鱼亚肠血管的血管生成作用，结果发现，与单用药相比，当归补血汤更能显著促进血管生成，缓解内皮功能障碍。通过研究不同配伍比的黄芪-当归对C57BL/6心肌梗死小鼠模型心功能障碍的保护作用，结果发现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时可显著改善血管生成[64]。研究还发现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时能较好地促进鸡胚绒毛尿囊膜新生血管生成[65]。
利用球囊导管损伤大鼠血管内皮建立胸腹主动脉血管内膜增生模型，观察黄芪-当归不同配伍比（5∶1、2∶1、1∶1、1∶2、1∶5）对大鼠血管内膜增生的影响，发现黄芪-当归可通过抑制磷脂酰肌醇- 3-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3-kinase，PI3K）/Akt信号通路，上调平滑肌α-肌动蛋白的表达，下调增殖细胞核抗原、细胞周期蛋白D1、细胞周期蛋白E、胶原蛋白-Ⅰ、纤连蛋白和基质金属肽酶-9的表达，从而抑制血管平滑肌细胞（vascular smoothmuscle cells，VSMC）的表型转化和细胞增殖，进而抑制大鼠血管内膜增生，且黄芪-当归配伍比为1∶1时效果较好[66]。李霞等[67-68]采用网络药理学方法分析黄芪-当归配伍改善血管内膜增生的作用机制，发现了多个可能的靶标和信号通路，并进一步进行了实验验证，发现黄芪-当归配伍比为1∶1、5∶1时可通过抑制PI3K/Akt信号通路有效改善家兔血管内膜增生，调节血脂，调控平滑肌表型转化和增殖。
此外，还有发现黄芪-当归具有抗动脉血管内皮细胞凋亡的作用，不同配比组方均可发挥作用，但以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和3∶1效果较为显著，其作用机制可能是通过降低血管紧张素Ⅱ特异性受体和促凋亡蛋白Fas配体（Fasligand，FasL）和Bcl-2相关X蛋白（Bcl-2 associated X protein，Bax）的表达[69]。
2.4 抗氧化
当归的有效成分阿魏酸和当归多糖及黄芪中的黄芪多糖、黄芪甲苷均具有清除氧自由基，减少过氧化物的损伤的功效。黄芪-当归不同配伍比可以剂量相关性地增加大鼠胚胎心肌H9c2细胞内谷胱甘肽（glutathione，GSH）的含量，而且这种作用可被GSH合成抑制剂或GSH再生抑制剂所阻断，其中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时作用效果最好，说明当归补血汤可以通过增强GSH的合成和再生来增加胞内GSH含量，从而发挥其抗H9c2细胞氧化损伤的作用[70]。研究表明黄芪-当归可升高肉鸡血清中超氧化物歧化酶、GSH过氧化物酶水平，降低丙二醛的含量[71]。
2.5 抗脏器纤维化
孙丽霞等[72]研究了黄芪-当归不同配伍比对免疫性肝损伤大鼠肝功能、肝纤维化的影响，结果表明黄芪-当归以5∶1配比的当归补血汤对免疫性大鼠肝损伤模型具有一定保护作用，其机制可能与抑制脂质过氧化反应和抗自由基损伤有关。
采用黄芪-当归干预特发性肺纤维化小鼠，结果发现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组可以显著降低肺组织羟脯氨酸含量及改善肺泡结构，还可明显改善小鼠的生存质量，其作用机制可能与调节Th17/Treg细胞分化关键基因以及组织修复相关基因的表达水平有关[73-75]。
另外，耿青霞等[76]研究了黄芪和当归水提物或醇提物优化配方对特发性肺纤维化小鼠生存状况的影响，结果表明优化配方中黄芪水提物和当归醇提物所占比例较大时，可减少肺中羟脯氨酸的含量，降低转化生长因子-β（transforming growth factor-β，TGF-β）、VEGF表达水平，从而改善小鼠肺纤维化的程度。
通过观察黄芪-当归与依那普利合用对单侧输尿管梗阻大鼠的作用，结果发现合用时具有较好的抗肾小管间质纤维化的作用[77]。Zhang等[78]研究了当归补血汤对糖尿病肾病大鼠的影响，结果表明它可以抑制TGF-β1基因表达，从而减轻糖尿病大鼠肾脏纤维化，延缓糖尿病肾病的发生发展。另有学者发现腺嘌呤导致肾间质纤维化，黄芪-当归的抗肾纤维化机制在于抑制TGF-β1、结缔组织生长因子（connective tissue growthfactor，CTGF）基因表达，不同提取物组均能明显改善肾功能指标，醇提取物作用优于水提取物[79]。
2.6 抗炎
袁颖等[80-82]研究了黄芪-当归对气道变应性炎症大鼠Th1/Th2细胞平衡的影响，发现二者配伍可降低鼻黏膜及肺组织中GATA结合蛋白3（GATAbinding protein 3，GATA3）/T-bet的值，降低鼻黏膜、肺组织、血清中IL-4含量，升高肺组织及血清中IFN-γ水平，并抑制转录活化因子STAT6的表达，促进STAT4的表达，从而发挥气道变应性炎症的抑制作用。Choi等[83]研究了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的当归补血汤对过敏性皮肤炎小鼠的影响，结果表明当归补血汤和黄芪、当归单用均可以通过抑制过敏和炎症介质的产生，从而起到抗过敏性皮肤炎的作用，但当归补血汤比单用黄芪、当归效果更好。
2.7 抗肿瘤
孙玉敏等[84]研究了当归补血汤对荷瘤小鼠EL-4瘤株的抑制作用，发现其对肿瘤预防及早期治疗有一定疗效。在肉瘤S180小鼠中的实验研究表明当归补血汤能安全有效地抑制肉瘤S180的增殖，有很好的应用前景[85]。建立荷瘤小鼠Lewis肺癌细胞动物模型，观察黄芪、当归联合治疗的抗肿瘤作用，发现二者联合使用可显著抑制肿瘤生长，防止体质量和骨骼肌的损失[86]。另外，当归补血汤还能上调脱氧胞苷激酶，下调P-糖蛋白表达来促进吉西他滨的抗肿瘤作用[87]。
黄芪-当归药对的药理作用研究见表1。
3 临床应用
3.1 黄芪-当归在临床中的应用
目前，由黄芪-当归组成的合剂尤其是中医经典名方当归补血汤（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在临床上应用广泛，可用于肾病综合征、糖尿病病变、贫血、抗肿瘤等。
3.1.1 肾病综合征 王元真等[88]观察了黄芪当归合剂联合他克莫司对难治性肾病综合征患者肾功能的影响，结果发现二者合用治疗难治性肾病综合征的临床疗效优于单用他克莫司，能显著改善患者的肾功能，而且安全性更高。有学者对黄芪当归合剂治疗肾病综合征的机制进行了进一步研究，发现黄芪当归合剂可明显改善患者肾功能，降低炎症因子的分泌，减轻患者微炎症状态，且疗效显著，安全可靠[89]。肖琼[90]将肾病综合征患者分为对照组（32例）和治疗组（33例），对照组给予常规治疗，治疗组给予黄芪当归汤，结果发现黄芪当归汤可有效改善患者机体总体蛋白质代谢紊乱，显著促进肾功能的改善，临床治疗效果显著。
3.1.2 糖尿病病变 赵晓梅[91]研究了黄芪当归合剂和常规方式治疗糖尿病的实际效果，结果显示，和常规治疗组比较，黄芪当归合剂组患者在尿蛋白、脂质代谢等方面均有明显改善，说明黄芪当归合剂可显著提升糖尿病患者的临床治疗效果。还有研究显示黄芪-当归对糖尿病并发症如糖尿病肾病、周围神经病变、血管病变也有很好的改善作用。黄芪-当归配伍比为3∶2时能显著降低早期糖尿病肾病患者血清NO和NOS水平，且有良好的临床安全性[92]。赵娴[93]将68例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患者分对照组和治疗组，对照组控制饮食注射胰岛素同时使用甲钴胺注射液，治疗组加服自拟黄芪当归汤联合治疗，结果显示治疗组能有效改善糖尿病周围神经病变患者的血液流变学指标，保护神经，疗效甚佳。黄芪-当归治疗气虚血瘀型2型糖尿病患者，发现其可增加患者血清8-异前列腺素F2α水平，抵抗氧化应激，从而减轻患者大血管病变程度[94]。
3.1.3 血液系统疾病 高焕等[95]观察当归补血汤联合EPO对肾性贫血的临床疗效，对照组给予EPO，治疗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加用当归补血汤免煎剂，结果发现治疗组的红细胞、血红蛋白、血细胞比容水平显著高于对照组，说明当归补血汤联合EPO治疗肾性贫血可明显提升临床疗效。当归补血汤联合重组人EPO还可治疗早产儿贫血，减少早产儿各时间段贫血发生率，提高机体免疫力，促进体质量增长[96]。当归补血汤联合化学药治疗各种术后贫血也有显著疗效[97-98]。
此外，当归补血汤对白血病也有较好的疗效。陈苹[99]用当归补血汤治疗24例白血病患者，结果治愈14例、显效5例、有效3例，总有效率91.7%。
3.1.4 围绝经期综合征 部分妇女在围绝经期可出现一系列症状，如月经紊乱、潮热、心悸、头晕等。中医临床上常采用当归补血汤来治疗，气血双补，调理血虚。采用随机双盲剂量递增临床研究，发现当归补血汤可显著减少患者血管舒缩症状，减少潮热和夜汗症状[100]。孔立教授用当归补血汤来治疗围绝经期眩晕也取得了良好的疗效[101]。
3.1.5 抗肿瘤 当归补血汤在肿瘤临床治疗中的作用主要包括对患者化疗的增效减毒、骨髓抑制保护、免疫抑制防护等方面。李宝鸿等[102]将392例恶性肿瘤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通过临床试验证实了加味当归补血汤对恶性肿瘤确有增效减毒的作用。高佩芳等[103]将38例晚期肺癌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治疗组，对照组给予常规化疗，治疗组在对照组的基础上加用黄芪当归汤，结果治疗组的临床症状改善程度、骨髓抑制程度减轻等情况均优于对照组，黄芪当归汤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有显著疗效。陈鹊汀等[104]将乳腺癌术后患者随机分为单纯化疗药组和化疗药物联合当归补血汤组进行治疗，检测治疗前后的免疫指标，结果显示当归补血汤与化疗药物联合使用时显著改善受化疗损伤的机体免疫功能。
3.1.6 其他 黄芪-当归还被应用于白细胞减少症、原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痹症、子宫发育不良性闭经、子宫肌瘤、足底痛、牙龈出血和老年性皮肤瘙痒等临床症状的治疗[105]。
3.2 黄芪-当归在中药复方制剂中的应用
黄芪-当归作为气血双补药对，二者的配伍应用历史悠久，出现于多种古代著名方剂，而且在近代经验方剂中也被广泛应用。归纳总结了《中国药典》2020年版收录的含有黄芪和当归的中成药，见表2。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中成药制剂为当归补血口服液，由黄芪与当归经现代工艺提取精制而成，二者配伍使用，具有补养气血之效，临床上多用于治疗治疗气血两虚证。研究表明，当归补血口服液对治疗贫血具有显著疗效[106]；二者联合应用还能治疗慢性萎缩性胃炎伴异型增生[107]、老年性皮肤瘙痒症[108]、老年半髋关节置换术后症状[109]。此外，根据临床病证不同，黄芪与当归还可以配伍补气药（如人参）、清热解毒药（如金银花）或活血药（如丹参）等，并根据需要制成各种现代剂型的中成药，如人参养荣丸、参芪十一味颗粒、脉络舒通颗粒以及养心氏片等。
4 结语与展望
黄芪、当归药理作用较为明确，对提取工艺、化学成分、药理作用机制以及体内代谢过程的研究也比较深入，本文从黄芪-当归化学成分、药理作用及临床应用等方面分别阐述了二者配伍的科学性和必要性。对黄芪、当归配伍而成的典型中药复方当归补血汤的比较研究发现，以黄芪-当归配伍比为5∶1的当归补血汤较单独使用黄芪和当归具有更好的药理作用，说明黄芪-当归配伍使用比单味药单独使用更具优势。
由黄芪-当归组成的中药复方制剂以及黄芪制剂联合应用当归制剂主要是针对气血两虚证的治疗，对于这些药理作用突出、药效显著的中药制剂，应充分运用现代科学技术与手段明确其化学成分，深入研究其药效物质基础、体内药动学特点、药理作用机制等，为创新药物的开发奠定基础，并为临床合理用药提供依据。由于黄芪-当归在中药复方制剂尤其是大复方中化学成分、药理作用、体内过程相当复杂，因此可采用拆方法，单独研究其中某1味或几味中药，探讨复方配伍中各种药对全方的贡献度，比较药物不同用量配伍对全方药效的影响。随着分析测试技术的快速发展及多学科交叉渗透、优势互补力度的增强，可将谱效关系研究、多靶点高通量筛选、生物色谱技术、血清药物化学、代谢组学等方法应用于药效物质基础研究。还可利用系统生物学或网络药理学的方法进行复杂药效的综合评价。
中药制剂的现代化是中药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医药理论的指导下，结合现代药剂学的新技术、新设备、新方法、新辅料，化学药的一些传统剂型已在中药中得到广泛应用，同时出现了一系列具有现代化高科技含量的中药新型药物传递系统，中药药对也迎来了良好的发展机遇。采用超微粉碎技术制备微米级超微饮片制剂，开发中药药对缓控释及速控释制剂、纳米释药系统等，有助于提高药对或制剂的疗效，降低不良反应，改变中药药对传统剂型落后的特点，是中药制剂现代化发展的重要途径。然而中药药对有效成分理化性质复杂，使用脂质体、聚合物胶束等剂型会导致药对中不同成分具有不同的包封率，从而改变药对中药物的配伍比，影响临床疗效。因此，在研制黄芪-当归新制剂时，应在充分了解其物质基础及理化性质的基础上，选择合适的新型制备工艺，将药对中的引药与脂质体、聚合物胶束等新型药物传递系统结合，发挥引药的主动“指引”作用以及制剂的被动靶向作用，提高靶向特异性，达到多重靶向的效果；还需将复方中天然促渗剂与现代药剂学促渗方法相结合，进一步促进药物的吸收，以发挥更大的临床价值。
综上所述，黄芪-当归及其复方制剂治疗气血两虚证等疾病具有良好的效果，今后需对该药对的药效成分、代谢产物及途径、药理作用机制、临床作用机制以及新剂型的开发进行进一步研究，使其更广泛应用于临床。
参考文献（略）
来 源：向 璐，张巧艳，赵琦明，秦路平，龚 婉．黄芪-当归化学成分、药理作用及临床应用的研究进展 [J]. 中草药, 2022, 53(7): 2196-2213 .
